阿沫

【特凯】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

　　1.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凯尔希刚从手术室里走出，扔掉了手上的一次性注射器。

　　什么？

　　嗯……抱一抱凯尔希吧。

　　短发的菲林挽起袖子，拥抱？我不明白。

　　唔——殿下？

　　这样是不是好多了？毕竟你刚刚结束了一台长达两天的手术。

　　怀里的菲林没有回答，只是慢慢将身体的重量放在王女身上。

　　

　　2.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凯尔希做我女朋友吧？

　　……特蕾西娅，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。

　　王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，将旁边刚刚接受完了魔王意志的小卡特斯的被子掖了掖。

　　她是个很坚强的孩子。

　　是啊。菲林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，她一直……都很坚强，玩闹途中摔倒了轻易不哭。

　　凯尔希走了。特蕾西娅轻轻地在小卡特斯的耳边道：“如果以后我不在了，要照顾好自己和凯尔希哦。”

　　

　　3.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那个想法是结束在卡兹戴尔最后一场会议后蹦出的。她问，凯尔希，你会陪在我身边么？

　　我是殿下的勋爵，是殿下的合作伙伴，也是一同建立巴别塔的人，我自然会陪在你的身边。

　　我想听的不是这个。乌云盘旋在上空，白色的萨卡兹仰着头，像是要以柔弱的身躯破开厚重的云层。

　　……我会的，特蕾西娅，你是我十分珍惜的朋友。我会陪着你，直到有一天你的愿望变为现实。

　　……凯尔希做我的女朋友吧？

　　你？！

　　我是认真的。她转过头看着她，等到萨卡兹们和感染者们，还有这片大地上的不公消失的时候，你就永远地陪在我身边吧——尽管这是个自私的要求。

　　王女的眼中有光芒，希望的光芒。

　　凯尔希不想拒绝她。

　　

　　4.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那是在碎片大厦之上。我想去看看现在的罗德岛，她说。

　　摄政王没有说什么。

　　或许是因她难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，让近乎对温暖感到绝望的他产生了些许动摇。你去吧。摄政王说。

　　白发的萨卡兹走下高楼，她在包围了升降机的玻璃中看见自己，她的眼睛没有光彩。

　　

　　5.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她在伦蒂尼姆的高墙之上看见了荒地中的罗德岛。

　　

　　6.

　　“……特蕾西娅。”

　　伦蒂尼姆的施工场地里，特蕾西娅听见了她十分熟悉的声音。

　　不，与其说是她熟悉……不如说，那是身体保存的肌肉记忆让她认为“熟悉”。

　　她转过身，绿衣的菲林缓步而来。

　　你是凯尔希。她说。

　　你不是特蕾西娅。她说。

　　她们在烟尘弥漫的施工场地里静默地对视。你是怎么进来的？她问，你甚至没有改变容貌与着装。

　　我一个人改变不了任何，所以你不用担心。

　　我……我无意劝你们停手。我知道，萨卡兹需要生存，因此摄政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与建设这座大厦，不足为奇。我只是想问你，披着卡兹戴尔之王外衣的傀儡，你们是否清楚这样做的后果？

　　萨卡兹会为更多人所仇恨。无辜的生灵因此死去。特雷西斯会死……或许你也会。这真的——真的就是你想要的么？

　　……我已经死过一次了，凯尔希。

　　死亡令你产生动摇。

　　或许吧。我不怕死，凯尔希，我怕的是死亡带给我的失望。

　　……你究竟，还是不是特蕾西娅？

　　这很重要么？

　　如果你还是我们的殿下，我可以——

　　凯尔希。

　　她打断她。

　　你走吧。

　　

　　7.

　　寒风凌冽，凯尔希举着枪走上城墙。白发的萨卡兹站在高台的栏杆旁，她似乎在看风景。

　　她转过身。

　　你来做什么呢？

　　如你所见。

　　……取你的命。

　　是啊。她叹道，阿米娅与罗德岛上的许多人因为我的出现而动摇了，动摇得很厉害。或许她们明白我不是从前的“殿下”吧，但她们依然不可控地动摇了本心。

　　所以必须有人来终结这一场梦。

　　你在这里，在这座城里，设计了让阿米娅她们看见我协助特雷西斯做他那些事情，让她们看见我对生命不再珍惜和一视同仁，让她们看见我允许萨卡兹的仇恨释放。你亲手打碎了阿米娅的幻想。你告诉她，我们现在要保护的不是这个傀儡一样的殿下，而是曾经在巴别塔那个仁慈的殿下。

　　凯尔希。

　　王女忽然笑了。

　　你做得很好。

-

　　

　　凯尔希说得没错。她是傀儡。

　　赦罪师给她种下了一种源石技艺，让她能够听从特雷西斯的话。她没有了自己的意识。

　　偶尔灵光一现，她的意识回归，却只能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与悲伤中。她能做什么？什么都不能。她是傀儡，她甚至不能拥有自己的生命与思想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复苏的那一天开始，她就会站在碎片大厦之上观望。望着罗德岛何时入局。望着凯尔希何时与她相见。望着她何时杀死她。这个傀儡一样的身躯做错了太多事，漠视了太多东西，死亡成了她唯一的归宿与救赎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深人静的时候，她的意识回归，会写下些什么。她会一笔一划地讲述自己的罪行，会回忆罗德岛的模样，会……拿着铅笔一次又一次勾勒出凯尔希的轮廓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长达永远的黑夜里，与她的回忆成了她为数不多的温暖。她的面庞，她的发丝，她纤细的手腕，她柔软的耳朵……特蕾西娅忘记了很多事，凯尔希的模样她却记得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她手里的利刃不曾指向敌人，而是化作针管注入病人孱弱的身体；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她瘦小的身躯不曾展露疲惫，而是成为标识引导她们前行；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她眼里的孤独不曾化解，却希望她人拥有归宿；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她冷酷又温柔，她记得她无情又慈悲，她记得她内心坚硬又柔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她们初次相遇的时候，她在战场废墟之上眺望东升的太阳，问她：“殿下，我的愿望是拯救这片大地，你呢？”

　　“我啊……”

-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她希望阿米娅不要那么坚强。

　　她希望博士不要放弃对生的愿景。

　　她希望凯尔希不要孤独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希望罗德岛能成为漂泊旅人的第二个故乡。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她希望泰拉的萨卡兹们不被谩骂。

　　她希望泰拉的感染者不被歧视。

　　她希望大地的不公消失。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她祈愿死去的灵魂安息。她期盼活着的人们自由。她希冀世间会因她的仁慈而美好。

　　她希望满目疮痍的大地长出花朵。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她想等待愿景实现的那天，她和凯尔希在光明里相拥。

　　

-

　　

　　特蕾西娅张开双臂。子弹从菲林略微颤抖的手枪中飞出，贯穿了她的心脏。王女的血撒向大地，王女的身躯归于泥土，王女的魂灵陷入沉寂。

　　凯尔希的手枪随后掉落在地。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她。

　　“一点都不躲。你就这么想——想死。”

　　她咬牙切齿。即便在此时她也想维持冷静。

　　“……没关系。”

　　至少……我的愿望，你会帮我实现吧？

　　

　　8.

　　特蕾西娅有一个愿望。

　　她想被所爱埋葬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end.